收到母親托人捎來的一袋木槿花。愛兒莫如母,母親知道我極愛這道入肴佳品。
木槿花為錦葵科木槿樹灌木,夏季開花,一直到秋末。木槿樹上的花瓣長長寬寬,毫不吝嗇地張開,猶如老式留聲機上的大喇叭?;ò晔菧\淺的粉色,而花瓣底端又浸染成鮮紅,五片花瓣構成勻稱的五星,鮮紅的花底也隨之呈紅五星。仔細一看,鮮紅五星間還有一個纖細翠綠的五星,三層三色五星相疊成趣。
家鄉(xiāng)稱木槿花為“甘花”,既是花,又是佳肴。宋代范成大《桂海虞衡志》專門記載了木槿花的吃法:“裹梅花,即木槿。有紅、白二種,葉似蜀葵,采者連蒂包裹黃梅,鹽漬,暴干以薦酒,故名。”將紅色或白色木槿花包裹著黃梅子,用鹽漬過,然后曬干,便可端上餐桌了,這道菜還有一個風雅名稱,叫作“裹梅花”。
木槿花除了可以炒著吃,也可以裹上面粉,炸成丸子或放在蒸籠里蒸著吃,味道都很不錯。我小時候每次回鄉(xiāng)下老家,奶奶總是每天起個大早,到院子里把新鮮的木槿花摘下來,放在水中泡上一段時間,晾干后加入面粉、食鹽、調(diào)料,或煎成面團,或攪上面糊,裹上木槿花,在油鍋里炸丸子。當奶奶用一個青瓷小碗盛上桌來,我總是迫不及待地夾上一個,送進嘴里,一咬,唇齒留香、風味獨特。
木槿花口感類似于銀耳,不過它的花瓣更薄。奶奶做的木槿花湯也特別美味。在燒開的水中汆入木槿花,粉紅色的花瓣立馬褪成淡白,加入少量咸肉丁、香菇丁、蔥花,再切幾塊嫩豆腐,一碗色香味俱全、令人垂涎的木槿花湯便成了。湯色清白,花瓣柔滑,入口似有若無,真乃山野尋常人家的風雅。
深秋,木槿花開得最旺的時候。我就饞奶奶的拿手菜木槿花鯽魚。將鯽魚剖洗干凈,在魚身上劃成菱形花紋,抹上醬油滲入魚肉。摘回新鮮木槿花去蒂,洗凈花瓣,切成粗絲。再切好生姜絲、蔥白和蔥葉段,將鯽魚放入油鍋內(nèi)炸至淺黃色撈起,放入盤中待用。然后倒出鍋底剩油,洗凈、擦干,蔥葉和姜絲鋪在鍋底,豆腐切成指頭大小的方塊,鋪在姜絲上,魚放在豆腐上,蔥白撒在魚上。隨后將酒、鹽、醬油、白糖按比例倒入小碗,用筷子攪勻,均勻地澆于魚身,倒入清水,大火燒開,小火燜約一小時,最后一把大火燒旺鍋底,放入木槿花瓣、味精,調(diào)好味收汁,加少許醋后裝盤。我目睹桌上誘人的木槿花鯽魚,食欲大開,感覺像過節(jié)一樣隆重。
我成家后,妻子經(jīng)常用百合、蓮子、荷葉煲湯,如今這湯里又新增了木槿花。既能潤肺又能除濕,制作也十分簡單,基本與平時做菜別無二致。只是,煲湯時要去掉它的花蒂,質(zhì)地細滑的木槿花會讓整個菜的顏色都鮮亮起來,還略略帶有花香的味道。有時,妻子還將木槿花瓣和水果一起煮熟,加入適量的糖和檸檬汁,攪拌均勻后即可得到美味的果醬。木槿花果醬可以搭配各種面包、餅干或者直接涂抹在面包片上,酸甜可口,營養(yǎng)豐富。
“木槿朝開而暮落,其為生也良苦。與其易落,何如弗開?”這是清代學者李漁的感慨,繼而又長嘆一聲,“花之落也必焉,人之死也忽焉!”總讓人對生命的無常與短暫生出無限的涼意。
讓我們一起品味大自然的饋贈,感受木槿花的美妙,享受一份純凈、健康的美味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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