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普通燕鷗（Sterna hirundo），英文名Common Tern，無論是中文名還是英文名，都很是“平平無奇”。

作為一種典型的濕地鳥類，普通燕鷗在城市之中并不常見，不為大多數人所知。而當在野外見到它時，大多數人也會把它隨便稱為“海鷗”。有些人觀察更細致，會發(fā)現(xiàn)“咦，這個‘海鷗’的尾巴怎么像燕子的尾巴那樣有分叉呢？”這一特征也是燕鷗類被稱為燕鷗的原因。

覓食的普通燕鷗｜Badjoby / Wikimedia Commons

雖然名字很普通，但普通燕鷗卻是自然界的模范丈夫和超級奶爸。

模范丈夫

普通燕鷗為一夫一妻制鳥類，雄鳥在追求雌鳥時，會將自己捕獲的魚兒作為禮物獻給雌鳥，這一情況在鷗類中很常見。如果雌鳥對雄鳥有意，便會接受雄鳥的禮物。

在雌鳥產卵期以及當雌鳥孵卵時，雄鳥還會不時地給雌鳥提供食物，同時雄鳥也會分擔部分孵卵工作。雛鳥破殼后，雌鳥還要花比較多的時間照看幼小的雛鳥，此時提供食物的任務主要由雄鳥承擔。

求偶的普通燕鷗｜wikipedia

忙碌不停的雄鳥自己也要吃飯，它面臨著一個食物分配的問題。1979年，發(fā)表在《斯堪的納維亞鳥類學》（Ornis Scandinavica）的一篇論文指出，雄性普通燕鷗提供給雌性個體的食物要遠大于自己食用的食物，也就是說，雄鳥自己吃的都是小魚，給伴侶的都是肉多的大魚。

寫到這里，大家是不是覺得雄性普通燕鷗很“暖男”——就像我們人類一樣，熱戀期的伴侶通常會把好東西留給對方？

不過，事實上，從生物學角度就可以解釋雄性普通燕鷗的舉動。把更大的魚送給雌鳥，可以在有限的飛行次數內提供更多的食物。這種策略可看作是一種最優(yōu)覓食對策，用最節(jié)省體力的方法達到最好的效果，鳥可一點都不傻。

普通燕鷗親鳥和雛鳥，拍攝于山東東營｜胡運彪

細心奶爸

在照顧后代上，雄鳥可能還比雌鳥細心一些。1986年發(fā)表在鳥類學雜志IBIS上的一篇論文指出，在育雛期，雄鳥會根據雛鳥的成長狀態(tài)，提供不同大小的魚——隨著雛鳥不斷長大，提供的魚也越來越大。而雌鳥就沒有這么“貼心”的行為，大的小的隨便給，你愛吃就吃。

之所以會如此，可能是因為雌鳥在產卵和孵卵階段耗費了太多的能量。鳥媽媽已經太辛苦，已經沒有太多精力像鳥爸爸一樣，如此細心地照顧后代。

孵卵中的普通燕鷗，拍攝于山東東營｜胡運彪

雄性普通燕鷗不光細心，還特別勤勞，它們喂食后代的頻次要遠多于雌鳥。如果雌鳥在育雛期發(fā)生意外身亡，雄鳥仍有能力單獨將雛鳥喂養(yǎng)長大，真是很棒的奶爸了。

普通燕鷗喂食｜Amanda Boyd / U.S. Fish and Wildlife Service Headquarters

繁殖期的危機重重

然而，雖然普通燕鷗有辛苦又細心的爹媽，但雛鳥和卵仍然面臨著重重危機。

普通燕鷗為地面巢鳥類，它們的巢有的直接位于光禿的地面上，鋪墊有碎石或者干枯的植物，有的位于干枯的植物根部。窩卵數通常3枚，每枚重20克左右，和兩個鵪鶉蛋差不多重。卵的顏色大多為土黃色，有不規(guī)則的深色斑點，和巢的背景顏色差不多，起到隱蔽的效果。另外，普通燕鷗多為集群繁殖，有助于抵御捕食者。

普通燕鷗的巢和卵｜Wikipedia

但是，即便如此，普通燕鷗的卵和雛鳥仍然面臨著被捕食的風險，捕食者為常見的鷺類以及銀鷗（Larus argentatus）等大型的鷗類。

除了捕食者之外，營地面巢的普通燕鷗經常會受到天災的影響。當出現(xiàn)暴風雨或者由暴風雨引發(fā)的洪水時，普通燕鷗的卵和不會飛的雛鳥常常會被水沖走或淹死，導致“團滅”。某年夏天我在東營做鳥類調查時，就曾發(fā)現(xiàn)，一場半個小時的暴雨后，地面上的白額燕鷗（S. albifrons）等鳥類的卵被水流沖得七零八落，有些被沖到積水里“泡湯”了，這基本上就宣告了繁殖的失敗。

上喙黑、下喙基部紅色的個體，拍攝于山東東營｜胡運彪

好在，從全球范圍來看，普通燕鷗目前并沒有面臨生存危機。根據IUCN的估測，其野外種群數量在160萬～460萬之間，瀕危等級為無危（LC）。只要有合適的生境和足夠的食物，它們便能夠繁衍壯大。

哪里普通了？

普通燕鷗屬于鸻形目鷗科，有4個亞種，我國境內分布有3個亞種。

指名亞種S. h. hirundo，分布在歐洲和北美洲，繁殖期喙為紅色，喙尖黑色｜Wikipedia

在我國的東部沿海地區(qū)，我見到的多是喙黑的longipennis亞種；而在中西部地區(qū)，見到的燕鷗喙多是紅色。我在野外調查時，曾見過一些上喙黑色、下喙基部紅色的普通燕鷗，不知道是否存在亞種間的雜交。

S. h. longipennis，分布在亞洲東部至澳大利亞和新西蘭，繁殖期喙為黑色。拍攝于山東濱州｜胡運彪

普通燕鷗在北半球繁殖，在南半球或北半球的低緯度地區(qū)越冬，是一種典型的遷徙鳥類。相比于它的親戚——每年在南極和北極之間遷徙的北極燕鷗（S. paradisaea），普通燕鷗的遷徙范圍的確有些平平無奇。

不過，之所以被稱為“普通”的燕鷗，是因為它的分布范圍非常廣，除南極洲之外，各大洲均有分布，見于沿海和內陸的各種濕地中。在這里順帶多說兩句，在鳥類中，名字里帶“普通”二字的，通常都是其所在類群中最常見和分布最廣的，比如普通鸕鶿（Phalacrocorax carbo）、普通秋沙鴨（Mergus merganser）、普通翠鳥（Alcedo atthis）、普通鵟[kuáng]（Buteo buteo）、普通夜鷹（Caprimulgus indicus）和普通?[shī]（Sitta europaea）等。

普通燕鷗，拍攝于山東濱州｜胡運彪

作為從事過鳥類研究工作的人，我常常會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鳥，來想象它們的生活會是什么模樣。

普通燕鷗每年都要往返于越冬地和繁殖地之間，在十幾年的生命周期里，年復一年重復同樣的旅程，似乎有些單調枯燥。不過，我們大多數人的生活，也是如此“兩點一線”。作為一種普通的鳥類，普通燕鷗就像我們這些普通人一樣，生而平凡，卻仍辛勤地在地球上生活和繁衍著，書寫屬于自己的傳奇。

作者：胡運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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